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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我思] 見習病痛 觸摸幸福 2015.37

◎ 李依津姊妹

 大熱天,走上一段路,汗流浹背後,終於回家;因為公車過站不停,活生生在眼前呼嘯而過。如此,覺得幸福嗎?或許,人要說:倒楣、可惡、疲累、黏膩不適……;幸福,好遠!
站在窗前,天連著海,盡是徹底的灰濛濛,偶而飄近一片雲,還是一身打敗仗的鐵青;吃喝著買一送一的小零嘴與廉價三合一、標榜隨沖即溶的咖啡;說好的藍天白雲、沙灘長島、鵝肝佐夏季法國黑松露的度假飯店呢?幸福,好遠!

 有一群人們,關於這樣的幸福同樣好遠,卻也好近……。

 這半年來,我不斷進出醫院,也似乎快演成長住醫院的狀態,進出口鼻的盡是腥嗆消毒水佐痰、尿糞…綜合氣味,映入眼簾的不外疑惑、不安、步履蹣跚、疼痛哎哼…男女老幼婦孺;然而,我沒病痛,卻也不是醫療人員或駐院警衛,我只是個陪伴、所能非常有限的小女子。關於我的幸福,我說:好貼近好豐富好感謝!

 有一群人們,他們要走上一段路,好難好難,甚至是簡單的站立都是奢求;癱軟在床上的身軀,有時又呈現痙攣,必須鬆弛再鍛鍊,從被動到主動,不斷重複著那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甚至必須再回到孩提時的解扣子、綁鞋帶;循序漸進的復健訓練,從肌肉、關節到手眼協調,什麼時候得以恢復站立,沒有絕對時間。有一群人,關於「大熱天能走上一段路」的幸福好遠;然而,只要能走,大熱天汗流浹背的走上一段路,好幸福!

 有一群人們,他們等待終於回家,好難好難,甚至只是幾小時的請假離院都是奢求;從不斷密集的針劑注射,到延長給藥時間,最後得以脫離針劑轉為口服,都必須是不斷觀察、檢查,在數值中輾轉反覆,什麼時候得以恢復回家休養狀態,沒有絕對時間。有一群人,關於「終於回家」的幸福好遠;然而,只要能走,大熱天汗流浹背的走上一段路,終於回家,好幸福!

 有一群人們,他們要看見那完全的天際,好難好難,甚至只是病房窗外一隅景、解除鼻胃管灌食都是奢求;躺臥病床的角度直視,是天花板,轉頭側望迎接的是刺眼令人暈眩的陽光,或是遮蔽的簾子;大費周章移動病床到窗邊,見著一朵雲飄近的半邊天就雀躍,即使是徹底的灰濛濛,至於什麼時候恢復得以站在窗前,沒有絕對時間。有一群人,關於「倚窗看天」的幸福好遠;然而,只要能恢復站立進食,或喝著買一送一的小零嘴與廉價三合一、標榜隨沖即溶的咖啡,好幸福!

 這半年來,我見習著病痛,一段時時刻刻尋求恢復的過程,一種將來都必須面對的狀態,真實看見恢復的權能不是人所能定奪的,而每天不經意忽略的一呼一吸、一動一靜,或站立,或吃喝,或觀看,或聆聽,或……,所有的所有,盡是真實可觸摸的幸福;我真的是個所能非常有限的小女子,卻能擁有健康見習病痛。關於我的幸福,我說:好貼近好豐富好感謝!我再說:好貼近好豐富好感謝!我要不斷說:好貼近好豐富好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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