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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歷程] 走過流淚谷 2017.15

◎高中牧區/邱燕碧師母

我的家庭真可愛

 我出生在一個很平凡的家庭,我有五個手足(大姊、二姊、我、弟弟、妹妹),爸爸是個商人,開紡織廠,媽媽是傳統客家婦女,是爸爸得力助手。我排行老三,是第三個女兒,媽媽在傳統重男輕女的觀念中,一口氣連生了女兒,所以我的出生並沒有帶給家族很大的喜悅,而是許多的失望與惆悵,所以將我的名字取名為「燕碧」,「碧」取「畢」的同音,就是希望女兒趕快完畢,果然,在我一歲多,期待中的兒子終於出生,而一個一歲多的幼兒在同時也失去許多的關注。

其實我的爸媽是很好的父母,他們感情很好,在當時台灣經濟剛起飛,面對工廠的業務與孩子的需要,他們盡力滿足我們,他們讓我們在同儕中擁有別人所沒有的,家中有鋼琴、轎車,可以學畫、學琴、學速讀、書法等,這樣的環境與栽培是我心深深感恩的。

求學時期

 面對家中孩子眾多,及重男輕女的觀念,又處在排行中間,一種求生存、渴望被關注及肯定的驅力在我裡面成為求學時期的生命腳本,從小學到國中都是名列前茅,每當拿成績單給爸爸簽名,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快樂與滿足。除了功課,我也參加美術、書法比賽,屢屢得獎,所以成績好、才華多是我的榮耀,得到掌聲與肯定,是我的價值與努力的動力。

 記得有一次我拿了一張前三名的獎狀回家,開心的向媽媽獻寶與炫耀: 「你看,我拿了獎狀,姊姊都沒有」,媽媽怕我驕傲和刺激姐姐,就責備我: 「有甚麼了不起,你這樣會讓姊姊難過」,我知道她說的沒錯,但我轉身就把獎狀撕碎的,撕碎的不只是獎狀而是我的心,因為我渴望她的讚美,我的努力不只是要得獎狀,而是要得到爸媽的讚美與肯定。

生命的打擊與轉彎

 在國三升高中時,我恐懼、壓力很大,怕自己考不好,在升學班的競爭比較中,我失去成就感與自信,果然聯考沒有考上第一志願,當我回學校拿成績單時,國一班導露出不可置信與失望的表情說:「蛤,景美喔!」,這種表情與聲調,讓一向追求榮譽的我深受打擊,開始思想:「到底哪裡有無條件的愛?」,於是我開始向我曾經去過教會的耶穌禱告,我想認識祂,就這樣高中開始進入學校團契,剛開始我以為是我找到神,後來更深明白是神找到我,「前我失喪,今被尋回」,是我初信之時最愛唱的歌,而在福音中我找到自我價值,知道神無條件愛我,羅5:7-8 「為義人死、是少有的、為仁人死、或者有敢作的。惟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我很深的在神的愛中得醫治、被滿足,我知道耶穌愛我、按我的本相愛我,不是因為我的成績、表現和外表。

大學時期

 上了大學,雖不是第一志願,但我知道是神帶領我去的學校,在大學四年中,我更深探索神在我身上的帶領,因為在校園團契信主,所以對校園學生工作很有負擔,大三開始投入高中團契當輔導,而同時也認識昭然,他和我一起同工、一起成長,後來也成為感情的伴侶,一起服事。

 但是,這時候家中經濟也開始出現問題,我起先不知道,在大一時快開學時,還一直問媽媽:「怎麼還不幫我註冊?」,原來家中已經開始過著挖東牆補西牆的日子。在當時紡織業是勞力密集的產業,勞工薪資成本很高,許多中小企業不是外移至大陸、就是東南亞,爸爸也努力外移,在他去印尼考察的時候,台灣就留下媽媽過著軋三點半的日子。

獨自一人的信心之旅--家人跑路

 家中的經濟一直走下坡,我順利大學畢業,弟弟就需要念夜間部,白天兼兩份工作賺生活費與學費,妹妹念師院省學費、生活費,那段時間大家各自為自己的生活努力。畢業後1995,神的呼召臨到我,神透過聖經不斷問我: 「你愛我比這些更深嗎?」,這段對話持續半年之久,神開始拿不同的東西挑戰我: 加薪、升遷、家人、愛情…,在每次神的詢問中,我更深體會神的愛,不是神要我愛他,而是祂讓我看見他有多愛我,是神的愛激勵我能愛祂,將自己完全奉獻給祂。

 在神呼召我的同時,爺爺生病過世,在這之前,因為父母負債,我們常常電話不敢接、人敲門不敢開,在服喪期間,債主就不會上門討債,我們鼓勵父母結束工廠,父母常用:「頭已經洗了,不得不繼續洗」(台語),但是我們知道工廠多經營一天,債務就多一點,最後,在我們的勸說下,1995年6月爸媽展開「跑路」生活,這是我們作夢都想不到會有的一天,但是在匆忙中,我們開始各自打包,將個人的東西運送至可收留的地方中。

 在考上神學院之後,暑假神學院還沒開學,我沒有家可住,我臨時住在一間教會的宿舍,裡面都是工業區的女作業員,這是一段很特別的過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室友,白天上班,晚上常常躺在床上落淚,不知道爸媽現在好不好,年老的他們辛苦一生,晚年卻是如此淒涼光景。現在想想,我住的地方是教會,是神收留我,讓我有一個棲身之所。

美麗婚禮的背後

 念神學院第二年我和昭然預備結婚,神學生規定只能暑假結婚,忙了兩個月的教會實習,1996年9月1日,我們在南聖公園路會堂結婚,爸媽搬到台中也一年多了,這一年多媽媽當醫院看護、努力撐起新的家,爸爸也透過朋友批成衣在市場賣。台中的家我第一次回去看他們時,下了車還要撥電話問家裡怎麼走,這是很特別的感覺。

 我們婚禮綵排在周六,爸媽特別南下綵排,當天晚上我還特別穿上白紗在飯店和爸爸再練習走紅毯的步伐。隔天主日清晨,我趕著參加第一堂,我突然接到昭然的電話: 「你爸媽昨晚被警察帶走了」我當下彷彿晴天霹靂不知如何是好,原來爸媽被告,他們因為搬家沒有收到傳票,所以被通緝,住飯店因為個資傳到警察局,就連夜被送往北部地檢署,我難過焦急不知怎麼辦,打電話給桃園的大伯,因為阿公遺產和爸爸的不合,不願意來台南陪我走紅毯,我打電話給北部的牧師,她為我禱告,而北部教會弟兄姊妹會有一輛遊覽車人數下來參加我婚禮。帶著這樣難過與惶恐的心情進入新娘休息室,教會的一位長輩前來安慰我:「耶穌愛你,不管發生甚麼事,我們都要選擇做一個快樂的新娘」,我帶著這樣信心的選擇和教會長輩中原大學的熊校長一起走紅毯,當天婚禮沒有父母參與,但是全程充滿弟兄姊妹的愛與祝福,上帝的愛滿滿取代先前的難過與傷心恐懼。

 拍照完,我突然看見爸爸站在角落,他滿臉愧疚與落寞的表情,原來姑姑為了我將爸爸交保出來,爸爸終於在最後趕上我的婚禮,我因為神的愛與恩典充滿,我過去牽起他的手對他說:「爸,沒關係,你不要難過,耶穌很愛我」,爸爸糾結的臉因被饒恕頓時綻放開來。婚宴中媽媽也趕過來參加,全家在悲喜交雜的心情中渡過一個特別的婚宴。
  
 事後,姊妹們提起這件事,都齊聲說:「還好這件事是發生在你的婚禮,不是在我們身上,因為你公婆是基督徒」,他們都知道也承認,因為是基督徒,所以和他們不一樣,也承擔的起這樣的事,神讓我看見因為我蒙福,所以可以承擔這件事情,才讓這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感謝神揀選我、看的起我。
領受豐盛的產業

 神學院畢業幾年後懷孕,開始在家中帶小孩,開始每天餵奶、換尿布、做家事的日子,教會台上的服事也退下來,剛開始這樣的生活與身分上的轉變,讓我非常不適應,漸漸孩子大了,我又懷老二、又懷老三,接連帶孩子的過程,上帝模塑我不是只看自己在台上的服事,不是只在服事中的成就感找到自己的價值與定位,這段熬練的過程是我生命拓寬加深的過程。我感謝神,透過帶孩子的過程讓我再次看見我的生命的不完全與軟弱,讓我在孩子成長後站在台上的服事不是追求自己的服事果效與自我肯定,而能將榮耀歸給那位愛我、讓我找著菢雛之窩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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