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在新冠肺炎仍然為世界帶來恐懼的氛圍裡,戴繼宗牧師依約來教導宣教專題。聽他標準發出捲舌音,還不算太震撼,但當他口裡說出高祖父(戴德生宣教士)三個字時,我愣了一下,在心裡悄悄推論,嗯,就是台語所說「阿公的阿公」。這就是他自己一直強調的,讓福音對象透過自己的鄉談來認識主。我猜想,在不同華人圈裡,他使用中文的方式也會略有變化吧?他身體力行自己所認知的宣教理念,同時帶著謙卑同理與客觀直率的論述,展現在地化/處境化;那是一個充分自省的宣教士生命,言語間不斷(卻極為自然)地丟出挑戰,是一個第三文化下的生命。他的宣教並非訴諸言語,而是用自己的生命來印證。
這一切,或許都因為他「家學淵源」。
然而,在他處境化的論述裡,卻聽不到拐彎抹角的福音(如果硬要稱那些妥協後的東西為福音的話)。基督的超越性、基督的獨特性、以基督為核心、以基督為滿足,在後現代的挑戰下,考驗每一個宣教士(其實,這也是對傳道之人的挑戰)。這是一個宣教士的基本功,是宣教士所背十字架的木料,將上帝福音的大能,透過對方語言脈絡轉譯出來。這需要一輩子的捨己與委身。
早年,宣教是from the west to the rest;這幾年的主流論述則是:華人是宣教的最後一棒,負責將福音傳回耶路撒冷。聽到這樣的說法,身為華人的一份子,我們固然覺得任重而道遠,但,會不會同時有某種捨我其誰的驕傲產生?然而,戴繼宗牧師卻期待能繼續為宣教奉獻自己,不是交棒出去卸脫了責任,而是一起讓福音from anywhere to everywhere;他的宣教視野遼闊,把所有上帝子民都放進大使命裡,一個也不能少。
作為一個宣教士,我們有永恆的鄉愁,唯一的鄉愁。不是具體的、肉眼可見的本家,不是護照上的國籍。然而,轟轟烈烈地談論「去遠方」、on the road時,「天涯」、「地極」到底在哪裡?
我們總說主快要再來、末世已然來到,然而截至目前,未得之民大概還占全球人口的42%(戴牧師資料)。因著全球化(一言以蔽之),跨國流動如今成為可能,不管依循什麼途徑。我們不一定都能出國,長期留駐異地。但是,對於那些來到台灣成為寄居者的移工,「家門口的福音對象」的確是當今教會需要關注的一群。
「去!使萬民……」我總有可去之處,也總有某個隱身於萬民的未信者,可能是我學生的家長、遠方的穆斯林族群,或鄰居的外籍看護……。關於戴德生的名言,我們大多清楚上半句,但下半句點出戴德生的執著何在:「不是為中國,而是為基督。」是為基督,從而對宣教士來說,「祂必興旺,我必衰微」既是謙卑的歷練,也是安息的過程。
從主人手中拿到多少銀子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主人那句「你這又忠心又良善的僕人。」願主的僕人都至死忠心。
▌馬可牧區
李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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