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六年級時,我的大哥離開我們去美國留學,一歲就沒有媽媽的我,除了愛我的姑母之外,大哥是我最愛的長輩(雖然只差13歲),那年,他已政大畢業,也當完2年的兵。大哥細膩地呵護著我,閒暇時,他會帶我去玩,大哥很英俊,個性又好,寫得一手漂亮的字,很多女生喜歡他,他的美好形象存記在我心,我好愛大哥溫文儒雅的內涵,一種無可比擬的親情,是神給我最珍貴的禮物。
猶記得他赴美前,在高雄火車站送行時,心中有如訣別般的撕裂,那時台北、高雄的距離,搭火車要7個小時,更何況一個遙遠又陌生的外國?我不知道美國到底有多遠?也不知何時才會再見面?那時通訊不發達,有急事必須去電信局打電報,我們往返通信都會去郵局買藍色信箋,一封信至少要5、6天才能收到,那時很少人家中有電話,更不用說國際電話了,因此書信往返是我們家人唯一的連線。
後來我保送進入高雄市立女子中學,初中一年級的級任老師又年輕又漂亮,她溫柔與活潑的教學深深吸引著學生的心,我著迷於她的優雅氣質與對學生無私的愛,當時就想,我長大也要像她一樣,不論從事甚麼工作,都要是個肯付出愛、懂得為他人設想的人。可惜不到一年,老師就離開我們,她也出國留學去了,我的大哥與這位老師的優質身影是我的少女時代,對大人世界的美麗憧憬與夢想。
小時候許多人叫我「美國囝仔」,一直到高一,我都與姑母住在高雄聖教會。5年級時,收到教會一封男孩的信,他說他喜歡我,想與我做朋友,一連好幾封的信我都只給他一個臭臉,後來他搬走了。初中時,當時主任牧師的家中來了一位讀專科的年輕親戚,他常躲在角落要跟我說話,寫了許多的信給我,那時年少,這種事總是讓我不知所措,教會裡的少男少女都很害羞,男女之間都保持著距離,仍記得在少年團契裡,第一次站在眾人面前司會的緊張與窘境。那時信仰對我來說是傳統與理所當然的──姑母在高聖事奉,爸爸是教會執事,因此,我初二就受洗了。小學時,為了討好姑母與達成她的期待,在學校的作文裡寫著將來的志願是當傳道人,殊不知,這樣不真實的志願,卻讓神緊緊抓住我,祂深深的鞭策我、重重的熬煉我,在我成為傳道人之前,提早讓我嘗到人間的冷暖,為要讓我長大成熟。
高中一年級的某個主日清晨,跟我沒有血緣關係、視我如己出的姑母因腦溢血驟逝,我回到爸爸家中,開始經歷一連串的家庭變故:爸爸因市政府的貪污案件被連累(後來判決無罪);與自小就離鄉背井,住在寄宿學校接受特殊教育聾啞的大姊相處;後來大姊婚變,與阿姨(人稱後母)之間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是陌生的、是疏離的,這些打擊與不測風雲的突如其來風暴,幾乎讓我招架不住。
那些年,小時候主日學所教導的聖經知識與神的愛大大衝擊著我,我開始懷疑所背的聖經經句的真實性,感覺神離我好遠,幾乎有半年的時間我不想踏入教會,對神失去屬靈的胃口,我拒絕神的愛,大人的世界讓我畏懼與退縮。那時我的哥哥姐姐都在外地求學,平時家中只剩我與爸爸、阿姨和她所帶來的兒子,我不解於阿姨對我的冷漠與差別待遇,也對信主的姑母與不信主的阿姨之間,那種不同的對待產生好奇,隨著時間的流逝,神讓我看到祂自己才是愛的源頭,漸漸的,神讓我從空白的日子再次回到教會,因我知道我不能沒有神。
成長過程家庭的破碎,大人口無遮攔的言語與論斷,母親節胸前的白色康乃馨,是神給我的歷練,但哥哥姐姐對我的手足之情,神慈繩愛索的吸引,卻是促使我從悲觀變喜樂,依賴變獨立的力量來源,感謝神,到如今祂一直陪伴著我成長。
▌洪瑞玲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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